「印象最深刻的潛水是哪一次?」每當有人問起這個問題,都讓我回想起這一次與海龜的特殊相遇。
Text & Photo | Su Huai(蘇淮)
2016年夏日,居住於台灣小琉球的我,一如往常,拿著相機去潛水記錄海龜。才剛下水不久,就見到一隻綠蠵龜正趴在軟珊瑚上休息,牠有點害羞,當我稍微接近,便轉身起飛離開。牠游動時,有一團奇怪的東西明顯黏在牠的腹部底下,不過因為海龜離我有一段距離,所以看得並不清楚。
我以為牠可能被東西纏住了,所以花了一些時間跟蹤牠,並且讓動作保持更緩慢,盡量不要嚇跑海龜。游動了約五分鐘,海龜終於停下來休息,我慢慢靠近,原來海龜腹部底下是一坨塑膠袋,我於是順手將塑膠袋拉住,海龜接著游走,沒想到,塑膠袋竟然從海龜的肛門裡拉了出來。
這一幕,讓我感到相當震驚。海龜會誤食塑膠袋,以往都只是聽說,沒想到就這樣活生生在我的眼前發生。
因為與這隻拉出「塑便」的海龜相遇,讓我重新思考,也改變了我看待海洋的角度。原本我只專注於記錄美麗的珊瑚、可愛的海龜等海洋中美好一面,經過這一次,讓我感受到海洋除了美麗,還有哀愁。而海洋中的哀愁,反而更值得被記錄、被關注以及被看見。
「到底有多少的海龜誤食人造物?」這個問題,令我感到無比好奇。於是,我開始了一項特殊癖好--蒐集海龜糞便。
從此之後的每一次潛水,只要有見到海龜的糞便,我便靠過去在海中將糞便弄碎,仔細觀察糞便內是否有人造物,並將其用影像記錄下來。就這樣蒐集了六年,總共記錄了將近兩百條海龜糞便,其中約70%含有肉眼可見的人造物,且又以塑膠碎屑及漁線最為常見。
根據台灣海洋委員會海洋保育署2019年台灣海龜擱淺報告,該年度解剖了85隻擱淺死亡的海龜中,有52隻海龜的消化道內有人造物,比例為61%;而台灣屏東縣國立海洋生物博物館,2019年度收容的24隻傷病海龜的糞便中,含有人造物的比例更是高達100%,顯示出海洋垃圾對海龜的影響比例之高。
「海龜排放這些垃圾還有糞便,然後去把它洗出來,就會發現,牠的大便裡面是有廢棄物的。」根據國立海洋生物博物館曾文卜研究員的統計,海龜糞便裡頭的廢棄物,排名第一多的就是塑膠,包括硬的塑膠跟軟的塑膠,其中又以白色的塑膠為多數。其他還有橡皮筋、水果網袋等等,更誇張的甚至有芭比娃娃的頭髮。
海龜是很古老的生物,牠們的祖先曾與恐龍共存在地球上,經過數億年的演化至今,卻因為人類過度開發,大規模的漁業活動、全球暖化以及海洋汙染等因素,讓許多地方的海龜族群面臨威脅,甚至瀕臨滅絕。
海洋和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,我們日常的一舉一動、所作所為,其實都深深影響著海龜及海洋生物。